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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冤案死者家属至今未取亲人骨灰 张高平:我恨刑讯逼供

2013-04-04 09:24 | 来源:

浙江冤案死者家属:恨了10年 无法接受凶手另有其人

2013年04月04日 01:23
来源:京华时报

4月2日晚,张高平在北京王府井大街。 京华时报记者谭青摄

原标题:案件死者父母至今未取女儿骨灰

■浙江叔侄被冤案追踪

京华时报讯(记者朱文强)10年前,安徽歙县17岁女孩王冬在杭州遇害。杭州公安利用狱侦耳目、刑讯逼供等手段一手炮制了张辉、张高平冤案。如今侄叔俩已平反,但王冬一家的伤痛难以愈合。王冬的父亲王朋里说,他们恨了10年,女儿被害,他们没获得任何赔偿,甚至因拿不出3000块钱丧葬费,至今仍未拿到女儿的骨灰。

恨了叔侄俩10年

“突然说别人才是凶手,我们还接受不了。”王冬59岁的父亲王朋里说。

10年来,王朋里和妻子吴玳君一直坚信,张辉、张高平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这是烙在他们心上的恨。“我一直恨张高平和张辉,要是可以,我肯定会和他们拼命。”王朋里说。

王朋里只在法庭上见过张辉、张高平一面。“这些年他们一直在申诉,说自己是冤枉的,判决都判决了,还谈什么冤枉不冤枉呢?”那也是王朋里第一次进法庭,他有点怕。

在安徽歙县杞梓里镇杞梓里村,王朋里夫妻俩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已经嫁到了杭州,小儿子在湖州打工,王冬是他们的二女儿,也是三个孩子里最活泼、幽默的一个。

10年前,王冬的遇害让这个生活本就拮据的家庭瞬间陷入灰暗。

丧女之痛3年方缓

在余杭的一家火葬场,王朋里见到了女儿遗体的一刹那,除了哭再也找不到发泄的方式。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王朋里说:“我一个礼拜都没吃过饭。什么东西也拿不回来,没力气。一天到晚就觉得饭吃不吃无所谓,脑袋是空白的。一点想法也没有,也想不出个名堂了。”

在女儿推进火化炉之前,王朋里按照当地风俗在女儿嘴里放了一个5毛钱的硬币。一是为了辨认女儿的骨灰,二是人死了,含口钱,到了阴间也不会缺钱。

回家后,王朋里让妻子把女儿的照片都藏起来,“看到感到不舒服”。

他难得梦到女儿,只是闲下来时,想起见王冬的最后一面,仍会哭。这种情绪一直持续了3年才有所缓和。

没拿到一分赔偿

“究竟该谁赔偿,我也搞不懂。”在女儿死亡的赔偿问题上,王朋里夫妻俩没了主意。“我去杭州的钱都是父母借的,两次就花掉了四五千块钱。”

那时,杭州公安局曾到张辉家强制执行,但后来他们没有拿到一分钱。

今年3月20日,张辉、张高平再审开庭前,浙江高院曾打电话到当地镇政府,问王朋里去不去。他没去,“我说这个事情你们处理就好了,这个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也没什么了”。

如今,王朋里一家主要靠打工维持生计,家里还种一点菜和玉米自己吃。平日里,王朋里在镇上给别人打零工,吴玳君当保姆带孩子。

“儿子现在要讨老婆,没钱盖不起房子,讨不到嘛。”王朋里说。

驻张高平服刑监所检察官:制造冤案的人一定要追究

“张高平在新疆石河子监狱哭诉喊冤时,他眼中闪烁的希望之光打动了我。”4月2日,已退休两年的新疆石河子检察官张飚对记者说,听到张高平叔侄被宣告无罪释放,他流下了眼泪,为他们高兴了好几天。

多次发函浙江无果

2005年,张高平被押至新疆石河子监狱服刑,当时张飚是石河子市检察院驻监所的检察官。

2007年夏天,监狱民警向张飚反映有一个服刑人员不断申诉。当时张飚和另一名检察官与他见面,他痛哭流涕,说是被冤枉的,而且写了一份申诉材料。之后,张飚和同事把材料转给了浙江省高院。

张飚说,当时石河子市检察院调阅了张高平案件的相关材料,发现了几个疑点。自己多次向浙江省高院、检察院发函,反映此案疑点,但并无进展。

此案的重大转折,是跨省作伪证的“证人”袁连芳被张高平从一份法制杂志上认出。石河子市检察院经调查核实,两起案件中的袁连芳是同一个人。

2010年张飚退休时,给张高平叔侄的辩护律师发了这样的短信,“我今年就要退休了,张辉、张高平的案子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每到夜晚,我想起张高平向我哭诉被刑讯逼供冤案的情形,我都无法入眠。”

刑讯逼供一定要追究

3月26日,叔侄二人被法院宣判无罪后,张高平第一时间给张飚打了电话。

张飚每天都在关注媒体对此案的报道。3月30日,张高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对那些刑讯逼供的人不想追究了。“我当时非常气愤,立即打电话告诉张高平,这样的说法不对,该追究的人一定要追究,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社会正义的不负责。”张飚说。

张飚说:“我只是尽了一个检察官应尽的义务。”据新华社电

张高平:昨天说错话了 我永不原谅刑讯逼供的人

2013年03月31日 03:09
来源:南方新闻网

张高平。CFP供图

张高平、张辉冤案侦办人、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预审大队大队长聂海芬。张高平表示,那个“女神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断定我们涉罪,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原标题:张高平:永不原谅对我刑讯逼供的人

法律终还他们正义,虽然已经迟到了10年。3月26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以再审程序对10年前杭州发生的一起“5 .19强奸致死案”进行审理,因证据不足,被告张高平、张辉叔侄俩被宣告无罪。

2003年5月18日晚,张辉、张高平驾驶货车送货去上海,17岁的同乡王冬经他人介绍搭乘去往杭州。“二张”将王冬搭载到杭州后与其分手,随后驾驶货车前往上海。第二天早上,王冬的尸体在杭州一处下水道里被发现。在公安侦查审讯中,“二张”交待,当晚在货车驾驶座上对王冬实施强奸致死,并在路边抛尸。二审后,张辉被判处死缓,张高平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此后10年“二张”在监狱里不断喊冤,并反映该案办理过程中存在着不规范、不合法问题。其家人以及律师亦为之四处奔走。张高平还称,杭州另一起杀人强奸案中的凶手勾海峰系此案嫌疑人,而这可能的真凶,早已在2005年就被枪决。

3月30日早上,安徽黄山市歙县七川村。叔侄俩回来三天了,张家门口燃放的爆竹纸屑仍铺满一地。看到记者来,48岁的张高平从楼上下来迎接,心神却有几分不定。他说,昨天央视白岩松和他做了一个电话连线采访,结果他一时激动,说错了话,非常后悔。

(3月29日,张高平接受白岩松电话连线采访部分内容:

白岩松:这是幸福的时刻,有很多人其实是在把你们错判的过程中,犯了很严重的问题,导致你们这个错案的发现,你希望怎么处理他们?

张高平:真是巴不得他们也坐牢,后来想想我亲身经历坐牢这个滋味太难受了,我也不愿意再看到更多的家庭妻离子散,就是很难受,我不愿意再看到他们坐牢。

白岩松:你宽容他们了?

张高平:我亲身经历坐牢是很难受的,失去亲人的滋味太难受了,我家里妻离子散,我不愿意再看到他们也像我一样。

“要起诉对我刑讯逼供的人”

姜英爽:为什么后悔?

张高平:他(白岩松)问我,对那些对我刑讯逼供的人怎么看。我当时说,我不想追究了。我当时怎么能那么说呢?

姜英爽: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张高平:我恨他们。我怎么能原谅他们呢?

姜英爽:你想过原谅吗?

张高平:我想过,但是我做不到。我要起诉他们,尤其是那个“女神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断定我们涉罪,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应该按照国家的法律来办。

姜英爽:回到家的感觉是什么?

张高平:一回来,村里八九十岁的老人都来看望我,都流泪,我也很感动,也流泪了。我很难受。

姜英爽:习惯吗?

张高平:不习惯。空落落的感觉。有的人上班去了,有的人打工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找不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姜英爽:回来的这一天,你想过吗?

张高平:回来的这一天我是很多次想过。但是关于平反……我的想法是,不平反,我永远回不了我的家。我在监狱里给我哥哥打电话我也是这么说的,不平反我永远不回家。

姜英爽:是没有脸回来吗?

张高平:肯定的。

姜英爽:即使你是冤枉的?

张高平:社会上人家不可能相信我的。不可能相信我一个人说的。

“平反,我觉得是迟早的事”

姜英爽:你家里人呢?

张高平:家里人若不是相信我,怎么会带着我女儿去上访呢?

姜英爽:你跟家里人说你是清白的?

张高平:开庭的时候我说我没有杀人,律师去看望我的时候,我也说,你要告诉我的家里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罪,我肯定要告诉他们。如果是我干的,我肯定让我的家人不要请律师了。

姜英爽:你告诉他们,一个是想让他们知道你没有犯罪,另外也请他们继续为你申诉?

张高平:即使我不告诉他们(家里人),他们也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干这种事。从小到大,一个父母生的,我不可能做这种事。现在,我总算堂堂正正地做人了。在监狱里,他们说,让我写犯罪事实,可以给我减刑,或者边减刑边申诉。我说,就算放我回家,我也不会写的。

姜英爽:你不同意?

张高平:我不写。如果那样,在外面要饭也比呆在家里强,我宁愿呆在里面。平反,我觉得,是迟早的事。

姜英爽:你从来没有失去过信心吗?

张高平:没有。一审判我无期徒刑时,我没有哭,因为我还相信二审。但二审裁定书下达时,改判我15年,我哭得在地上爬不起来。我之前一直认为我不会坐牢。这10年,我知道他们迟早会放我出来,可是我不知道这一天,是哪一天。

姜英爽:本来就算不平反,你也还有不到5年就要出狱了。

张高平:我出来之后,一定继续上访。

姜英爽:你始终没有接受过命运?

张高平:没有。真理始终在我手里。

姜英爽:恨那些作伪证的人吗?

张高平:当时很恨,现在好些了。像一本书里写的那样,感谢那些折磨我的人。

姜英爽:那些强迫你承认犯罪的人,你却依然无法释怀?

张高平:没有办法原谅。(陷入沉思)在监狱里,我跟看守干部说,我没有罪,我不改造。他们让警校的教授,心理咨询师来给我做工作,让我认罪我不认。他们说我脑子有毛病。我说我清醒得很,我没犯罪怎么认罪?是他们脑子有毛病。你们把杀人犯放在外面,做好事的人却抓进来,到底是谁出了毛病?

姜英爽:有人相信你吗?

张高平:是无奈吧。叫天天不应。没有人同情你。起初也没有人相信我们,但是后来他们(干警)对我都很客气。特别是再审之后,我想,他们也明白了我是真的没有犯罪。

研究各种各样杀人犯找真凶

姜英爽:在里面的日子靠什么打发?

张高平:研究各种各样的杀人犯。我没地方申诉,我就在监狱看各种各样的案子,有没有和我们相似的案子。

姜英爽:你想找真正的凶手?

张高平:对。

旁白:2005年,张高平在监狱的电视里看到杭州出租车司机勾海峰杀害女大学生乘客抛尸下水道案,2011年11月22日,杭州市公安局将张高平、张辉一案中的死者王冬8个指甲末端擦拭滤纸上分离出来的男性D N A分型与数据库进行比对时,发现与勾海峰D N A分型七个位点存在吻合的情况。而勾海峰早已在2005年就被枪决。

张高平: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案子,我就强烈地感觉到,是他。因为女事主是年轻女大学生,作案手法和我们那个案子的女孩子(王冬)是一样的。因为他们(办案人员)当时也要我说,是我们掐死,扔到水沟里。

姜英爽:你有强烈的感觉?

张高平:肯定就是他。太相似了。那个吴晶晶(勾海峰杀死的女大学生)就是搭乘出租车的,而且我们让王冬下车的地方就距离吴晶晶案案发地点不远。我一直在向警官反映这个情况。可是不久,勾海峰就被枪毙了。

姜英爽:发现可疑的凶手到真正沉冤得雪,又是漫长的7年时间。

张高平:所以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一年到头都在想这个事情,想到头发都掉了很多。

姜英爽:想这个女孩到底是被谁杀的?

张高平:我连尸体都没有看到过。一直到2011年底,法官才把尸体的照片给我看。在那之前,我一直在想,这真的是那个女孩吗?死的真的是那个女孩吗?我看到下车的,明明是一个活的女孩啊!

姜英爽:你怎么都想不通?

张高平:想不通。

姜英爽:可能的真凶匆匆忙忙就被枪决了,你们的案子也许永远就是一个悬疑了。你觉得遗憾吗?

张高平:我遗憾的就是这一点。当时我的反映没有得到重视。但是后来的DN A比对证明,肯定就是他做的。

最大遗憾是平反时母亲已去世

旁白:张高平被判刑后,第二个妻子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和他离婚,第一个妻子留下的两个女儿,一个9岁,一个12岁。

姜英爽:你被抓的时候,毫无预兆?

张高平:一点没有想到。刚把我拦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违章了。把我带到西湖刑警队,问那个女孩的事情,我以为是那个女孩被抢劫了。后来才知道她被人杀死了。

姜英爽:在里面,最想念的人是谁?

张高平:我的母亲。我最担心的人也是她。我知道她年纪大了。我知道她哭瞎了眼睛。

姜英爽: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她不在了?

张高平:是后来我哥哥一次打电话告诉我的。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不在了。哭,也没有用的。她不在了。我肯定知道有这一天。

姜英爽:回来后,去她的坟头前了么?

张高平:去了。刚回来就去了。我说,儿子回来看你了。

姜英爽:你流泪了?

张高平:平反的时候我没有哭。但是回到母亲的房间里,我哭了。

姜英爽:她没有活到你平反的那一天。

张高平: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还是相信这个社会有真善美”

姜英爽:你进去的时候,小女儿才9岁。

张高平:孩子们寄给我的照片,我都不敢看。看了一眼,我就流泪了,又把照片寄回去了。我不敢想孩子们的生活。

姜英爽:怕她们背负着杀人犯父亲的恶名?

张高平:我知道别人肯定要说她们的,她们没法上学的。不然我大女儿上学成绩很好的。

姜英爽:你觉得是你对不起她们吗?

张高平:我没有对不起她们,可是我又的确没有尽到我当父亲的责任。我大哥说让女儿打电话给我,我说不要。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英爽:你不能告诉她们,你是冤枉的?

张高平:她们相信我。我大女儿给我写信,说希望我保重身体,家里会为我申冤。

姜英爽:你应该感到安慰。

张高平:她们已经20多岁了。见到她们,我问,你们有谈朋友吗,她们笑笑说,等你出来我们再谈(朋友)嘛。我知道,没有人要她们的。

姜英爽:你的第二个妻子当时也因此离了婚,没有再联系?

张高平:昨天她来了。不知道从哪听说我获得了450万元赔偿,来问我要钱了。她说,她跟了我6年,应该获得赔偿。

姜英爽:你怎么回答?

张高平: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张高平尚未获得任何国家赔偿)。随她去吧。

姜英爽:关于赔偿的事?

张高平:我并不在乎。就算一分钱不给,我也不在乎。什么也比不上名誉清白的重要。而且赔偿的事情,律师会帮我去做的。

姜英爽:还相信这个社会有真善美吗?

张高平:还是相信有。有那么多人关心我,我才能出来。

本报首席记者 姜英爽 发自安徽黄山

 

推动浙江叔侄冤案再审检察官:我也被冤枉过 终生难忘

2013年04月03日 02:55来源:红网-潇湘晨报 作者:周喜丰 刘沪真
张飚接受记者采访。图/记者周喜丰

张飚接受记者采访。图/记者周喜丰

原标题:“我幼时被冤枉,那种痛苦终生难忘”

在3月26日浙江张高平、张辉叔侄冤狱案平反之后,很多人都在探寻,那个在背后默默调查并推动再审的驻监检察官是谁?张飚是谁?他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多少?

近日,记者赶赴新疆石河子市,征得当地宣传部门和石河子市人民检察院的同意,采访了老检察官张飚。

他一度因为牵挂张氏叔侄案,而夜不能寐;为了探查真相,他甚至前往杭州重走张氏叔侄案发当晚走过的线路。

如今,在张氏叔侄冤狱案平反的时候,退休在家的张飚却选择了低调。即便面对记者,他也多次表示,他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的本职工作,“我不希望大家知道我”。

初涉冤案

“张高平眼神很期待,有射出光芒的感觉”

潇湘晨报:你是哪天知道张高平、张辉平反了?当时什么心情?

张飚:宣判那天,他们给我打电话,我高兴、激动得都要哭了。

潇湘晨报:还记得第一次见张高平吗?张飚:他说自己是冤枉的,一直在喊冤,不减刑、不喊报告、不承认自己是犯人,有点桀骜不驯的感觉。但是,他对检察官特别尊敬,有什么话他都愿意跟我们说。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法律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结果。眼神非常期待,有射出光芒一样的感觉。

潇湘晨报:他在监狱里有没有闹过?

张飚:就是顶撞干部,没闹过。我跟他谈了好多次话,安抚他,一定要遵守监狱里的秩序。该申诉申诉,但你既然在监狱了,就要遵纪、守法。我说,如果你不这样做,会影响很多犯人。

潇湘晨报:你什么时候找他做过详细的谈话笔录?

张飚:2008-2009年之间。他是2005年过来的,我是2007年驻监的。我真正跟他接触是在外地,那时候,他们在额尔齐斯河修水利工程,干警反映张高平抗拒改造,我听到了,我的同事就找他谈话去了。后来,同事退休,我接任他的工作,才真正接触到张高平。

潇湘晨报: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

张飚:我给领导汇报以后,就开始调查。首先是针对“袁连芳”这个人展开调查。2008年底,我往杭州市检察院监所科打电话,他们说有这个人,最后把袁连芳的资料、判决书都寄来了。然后我通过公安机关的网络,把袁连芳的大头像调出来,又给(马廷新)那个案子的案发地,河南鹤壁检察院监所科打电话,把袁连芳的大头像,还有我的、不同人的混在一起,让他们拿去给马廷新辨认。他们一查没有这个人,我又打电话给浚县检察院监所科,那个田科长很热情,我给他也寄了一份大头像,请他去找马廷新辨认。寄去以后,马廷新一眼就把袁连芳辨认了出来,他(田科长)感觉事情就大了。

着手调查

五次给浙江方发函,并打电话敦促调查

潇湘晨报:给浙江省人民检察院院长陈云龙写信大概是什么时候?

张飚:2009年吧。我没跟他提袁连芳,我只说张高平这个案件存在非常多的疑点,希望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当时我已经满58岁了,还有2年就要退休,退休之前想说这个事,希望引起领导的重视,然后把张高平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提出了一些意见,指出证据上存在的一些问题,附在了申诉材料里面。申诉材料里有张高平的申诉,有我们的谈话笔录,还有一封信。

潇湘晨报:调查过程中,发过几次函?

张飚:5次,包括申诉和调查材料。浙江省检察院和浙江省高院,都寄。我们写一份函件,盖上公章,然后附上申诉材料和调查笔录,是很正式地、按照工作程序走的。我们的调查工作受到一定的地域限制,毕竟是跨省的,案发地不在石河子。我们只管做好本职工作,通过不断沟通,促进他们对这个案件引起重视。

潇湘晨报:当时一直没回应?

张飚:我还打了电话,往浙江省检察院控申处打。他们有关人员听到以后,就说收到了收到了,根据工作程序,已经移送到省高院了。他们也主动打了一次电话过来,说已经将你送来的有关张高平的申诉材料,移交到浙江省高院立案庭。后来又没有信息了,这时候我就面临着退休了……

潇湘晨报:所以你心里面还是有点着急?

张飚:着急,一直挂念这个事。退休以后,我给张高平的哥哥张高发打过电话,希望他赶快申诉,去走一走。我鼓励他,一定要坚持,砸锅卖铁你都要坚持下去。

潇湘晨报:有没有过要放弃的念头?

张飚:没有放弃过。我一直都是坚持的。

潇湘晨报:最早媒体曝光时,当时案件还是悬而未决的。

张飚:等待相关部门的判决结果,需要一个过程。我小时候被别人冤枉过,那时七八岁,邻居种了西红柿,有一天,有几颗被人摘掉了,有人说是我偷的,邻居把我叫过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流,被冤枉的感觉特别特别痛苦。我今年都63岁了,为什么能把它记住,就是这个回忆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一旦被别人冤枉,那种痛苦感终生难忘。

驻监工作

“像聂海芬这样的人应清除出我们的队伍”

潇湘晨报:我听说,为了查这个案子,你去过案发现场?

张飚:那是2011年,我当时退休了,正好有一个机会到杭州,我就特别关注张高平(当年)过收费站的那条路。我坐车来回两次,发现过收费站时间很短,而且,当时张高平他们还停车了。我还留意,作案地段不好停车,车流量特别大。还有一个疑点,民警让他辨认现场,他无意中发现现场上方有探头。张高平的意思是,如果有探头,可以看到作案过程。

潇湘晨报:你在驻监这段时间,接触到各种犯人,你对他们是怎样的情感?

张飚:犯人毕竟是违反国家法律的,是国家打击的重点对象,如果对他们太仁慈了,也是对被害人的一种亵渎。对他们既要严厉,也要尊重,虽然他们是犯人,但也有生存的权利、劳动的权利,还有尊严。比如,你不能因为他是犯人,就让他洗袜子、洗裤头,这种做法是要坚决打击的。

潇湘晨报:你对刑讯逼供怎么看?

张飚:法律有规定,不允许对犯罪嫌疑人刑讯逼供。张高平提到并向我们展示过胳膊上被烟头烫伤的痕迹,至于这痕迹怎么来的,具体情况我们不太了解。

潇湘晨报:对当年那些办错案的人,比如聂海芬,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张飚:这样的人应该清除出我们的队伍,越少越好。客观地讲,我们工作中也有失误,但我觉得这种失误是越少越好。那么如何做到越少越好,还是要高水平,没有这个水平,你别干这个事儿。

潇湘晨报:为他们洗冤了,是什么感觉?

张飚:我觉得很正常,因为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不管是我,还是别的检察官,都会这么做的。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这就是检察机关的工作宗旨。打击犯罪,保护无辜,都是我们的工作任务。国家赋予我们检察机关的职责就是法律监督,我们要对得起这个称号。如果没做好,我倒觉得很亏欠。

司法建议

申诉渠道有时石沉大海,需要完善

潇湘晨报:石河子监狱驻监检察官是你一个人吗?

张飚:按照编制来说,一个监狱必须配备两个检察官,但目前人力不够,条件达不到。我们在监狱设了一个检察长信箱,挂在每个监狱的大门口,服刑人员有什么诉求、想要求会见等等,写个条子放进去。我们每个星期过去,打开信箱,然后找过来谈话,这样,就建立了一个沟通渠道。

潇湘晨报:监狱里有一些申诉的人,作为检察官,有这个职责代为反映?

张飚:对。监狱里有五六百人,但真正喊冤的就那么一两个。有认为自己判重了的喊冤,但真正说我没干这个事,像张高平这样的,很少。

潇湘晨报:申诉的程序是什么?

张飚:首先,向我们投诉,我们审查之后做一个谈话笔录,因为申诉材料写得很简略,我们谈话时,一些细节要询问,谈完后,签好字,确认笔录无误。然后,我们把他的申诉材料和谈话笔录一并按照检察机关相关规定,属于范围内的,你可以查,但新疆的监狱服刑人员,不是当地的人,审查起来就比较困难,卷宗的主卷不在我们这儿。我们就先审查,发现有疑点,按照工作程序,科里、院里给个意见,跨省的应该反映给上级检察机关,由他们来协调,把有关资料寄过去,由案件当地的主办方来审查。

潇湘晨报:但这样的话,效率就比较低了。

张飚:难度比较大。张高平这个案子,最终的审查不在我们这儿。而且,即便是审查,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力,因为我们毕竟是市级检察院。因为这个案件有判死缓的,必须是省一级的检察院来审查。所以,张高平的案子,从我们发现到提交(申诉材料),这个工作程序非常漫长,而且相对来说,不太畅通。

潇湘晨报:那你认为,在申诉渠道方面,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的?

张飚:首先在法规上,诉讼通道如何调整好,就是要有去有回,可是有时候有去无回,石沉大海,我就想通过什么渠道,立法机关能够更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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