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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旭:练摊就是练胆

2020-06-05 23:11 | 来源:

 


  • 作者:初旭


     龙厂沟是川黔交界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我的老家就是在那里。据《王氏族谱》记载,这里自古就叫龙厂沟,王氏家族明末清初迁徙到这里,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族谱白纸黑字有明文记载。 那古老的阁楼瓦屋,围墩石阶可以作证,还有那山歌俚语可以作证。
     近年,有关部门不经过调查研究,居然将我老家上百年的地名给改了,每次路过,看见那不伦不类的地名,就来气,就想骂娘,但我从小胆小怕事,这种情绪一直深深地埋在心里。还好,通过近几天的练摊,也练了我的文胆,我在这里大声的叫出来:老家龙厂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老家是一条狭长的山谷,从月台坝到风吹凹,途径这条山沟,足足要走两个多小时。这里四面大山,铁壁合围,站在沟底,只能看见巴掌大一块天地,有飞机、山鹰从头顶划过,村人也要仰头看上半天,直到老岩上回荡着袅袅余音……故有山歌唱到:龙厂沟哟名气大,山又陡来路又滑,祖祖辈辈挼泥巴,乌蒙大山是天下。
 

 

 

    天然的屏障,险恶的环境,制约着人们行动的半径,也制约着人们的思维。在我的印象里,这里也出过一些名人。王氏族人引以为自豪的清朝进士王德新,文章写得特别好,“科岁十列特优”,但机缘不巧,四十多岁了也没有考取一官半职,一直在沟里教书育人为要。七旬后考取四川南部县训导,因年岁较大未就任。还有一个叫王自能的,云南讲武堂毕业以后,就为报龚大团总的一箭之仇,还是千里迢迢,拖家带口回到这里,成为国民政府的最后一任乡长,其结局我就不说了。
      还有一位便是王诗道,听父亲说,此人很“跹翻”,从小“壁头上都是足迹”小学四年级毕业后,恰巧遇到解放军部队到沟里招兵,他第一个报名,一考就中,官至师长,据说,文革期间实行军管,还干过一段时间的昆明市革委主任,这人很少和乡里人联系,我们对他的故事也就知之甚少。再有一位叫王从良的人,是我们生产队的记分员,当兵出身,回来后被安排到县里工作,干过两届县人大常委会主任,他留念家乡,留念妻小,其脚步也仅限于古蔺,退休后仍然回归山野,犁田耙地,终其一生。
 

 

 

    我们的前辈也算是能文能武,他们的脚步,他们的视野,他们的胆子也仅限于此,我们这代人就不必要说了。我的小学是在沟里完成的,全班有十二个同学(其中有一位是女同学),我们都考取了丹桂镇戴帽子初中。老家距离镇上有15里山路,大家都自小在沟里长大,胆小怕事,沿路的其他同学经常欺负我们,我们被打怕了,每到放学,不管前面的班级多早放学,后面的班级多迟放学,我们一定结伴而行。为了达到整齐划一,我们沟里出去的同学都自觉抱团取暖,十多个人中,有专门负责辅导学习的,也有专门负责打架斗殴的,也有专门负责外交接洽的,彼此温暖着对方,直到初中毕业,没有一个同学的学习被拉下,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初中毕业,大家作鸟兽散,同学们都各自为生活奔忙。我考取当时的皇华四中,每次要背上几十斤伙食,走上百里山路去上学,学校条件艰苦,食不果腹,加上个别老师嫌贫爱富,对我们这些穷孩子的作业不予批改,只有一个叫陈世刚的老师,对穷人与富人的孩子学习一视同仁,我至今还记得,曾抽时间看过他好几次。就这样,我曾一度对读书失去信心。还好,刚读完一个学期,学校高中部停办了,我也就顺坡下驴卷被盖回家,我后来经常自我调侃,我最大的功劳莫过于将这所学校的高中部读垮了。
    离开校园,由于底子差,也无人脉,有好几年时间,都闲在家里,生性胆小怕事,连街也很少上。有时候,老母亲要我陪他上街去摆地摊卖点小豆、茶叶、鸡蛋、辣椒什么的,我把东西背到街上,给老母亲摆好摊位,也躲得远远的,看见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地坐在街道的屋檐下,守着那汗水凝结成的五谷杂粮,生怕有人认出我来。小不懂事的我,不曾想到,炽热的太阳下,母亲大把的时光,守着的是一家人的生计,守着的是十多口人的温饱,现在想来,鼻子还有些莫名其妙地发酸。
 

 

 

     自小在大山里长大,见到的是簸箕一块天。街上都怕见到熟人,和官场打交道,更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老家所在的乡政府大楼当时是一幢木质阁楼,四处泥穿壁漏。据说这幢大楼是一个姓祝的人,为彰显自己的“彻底”,动用各种手段,将好端端一个王氏宗祠撤掉来修建的,在当时看来也许是对的,现在来看,无疑是对当地文化的一种亵渎,这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果他地下有知,一定对自己的过失追悔莫及。父亲是一个小生产队队长,有时到乡上开会,母亲要我去找父亲,看见有门有缝,轻轻推门找看父亲,有干部模样的人大吼一声:找哪个!吓得我惊魂未定,从木楼上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这种被惊吓留下的阴影,一直给我留下了一个怕事的后遗症,以致多年后都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工作后,从龙厂沟走到古蔺县城,再到大美泸州,时时过得提心吊胆。前几年离开报社后,出来经营了川南经济网、西部旅游网和健康在线,自己给自己打工,许多时候,也不得不去面对许多可怕的事情。某一次,经朋友介绍去做一个广告业务,找到这个公司的老板,此人据说是老乡,又是朋友介绍,我就麻起胆子去找他。此人看似很谦卑,其实是看不起我等出身平凡的草根人物,老子早就清楚这点。

 

 


     在进门之前,我早就做好了谈判失败的思想准备了。此人为了在老乡目前展现自己从大山里走出来,在泸州混得还不错的德性,一会叫宣传委员来见我,一个叫秘书来见我。其实我清楚他的老底,在某个单位混得也非如鱼得水,人际关系也处理较差,许多朋友也四处“掺烂条”,说他人品较差,不愿与之为伍。一阵寒暄过后我离开,他送我出门,还没有掩上门,此人竟然对他的所谓“宣传委员”说,什么老乡啊,对这种人就是敷衍一下可以了,不必认真对待。我原来一直听人说,朋友给他的评价:“人不如狗”,短暂的交往,我确信朋友的评判是正确的。这笔生意没有做成,但我坦然,也释然,因为这种操守如此之差的人,居然没有吼我,吓我这种没有练过摊,练过胆之人,应该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此人连狗也不如,又何必与他计较呢。
     人生屡屡受挫,我知道自己的结症在哪里。近些年,把多年的积蓄弄出来,出版了几本小册子,本可以拿到街上去换得柴米油盐钱来填补家用,或是做块小牌子,上书“文化自信,定制找我”类的东西,根据自己的特长,服务栏目也可以罗列出什么:代书各类诗歌、散文、串词、祭文、诉讼状、代理词、答辩状、论证报告、电视解说,品牌策划等等,不一而足。但还是胆小怕事,还是没敢上街摆摊设点。

 

 

 

     前不久,自己一不小心又出版了一册《泸州百业赋》。每天电视新闻撩拨得人心浩荡,在家里人的教唆下,我下定决心去泸州市政府附近的大梯步文化广场去练摊。出征的第一个晚上,只有我一个人摆摊,没有吆喝,没有围观,只有几册书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很少有人来光顾,偶有人蹲下来看看,也只是随意翻翻便匆匆离开。我在旁边看自己的书,也没有指望能卖多少,重要的是自己练胆。
    两三个小时下来,居然卖出了两三册,泸县文旅局原老局长游书勇先生看见我的微信,发来短信要订10册。我把练摊的图片发到朋友圈,引得海内外上百朋友的围观,评论近百条,更多朋友点赞,给我鼓励与支持。首次出征,收获满满,我不仅练摊,也练胆。
    有人说,“地摊经济”的供需双方都是穷人。我说,我们的供需双方都是读书人。“地摊经济”是我们在月光下敞开的一片心扉,是没有围墙的社交广场。但愿我们彼此尊重,彼此勇敢去面对一切。
     地摊经济,最具人间烟火味,也最抚凡人心。风里雨里,我在地摊上等你,有缘加我哟!
 

 


      作者介绍:初旭,原名王先军,四川泸州人。民建会员,资深媒体人,品牌策划人。系新华社签约摄影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研究学会会员,四川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基层法律工作者,《中国报告文学》签约作家,《激情岁月》传记丛书创始人,从事网络传媒和法律服务。
     作品散见于新华社、中新社、人民网、《人民日报》、《知音》等全国知名报刊。出版散文集《山地风流》和报告文学集《遍地英雄》、《泸商记忆》(与人合作),主编大型专著《泸州百业赋》、《最泸州——泸州建市三十周年专辑》、《巴蜀名胜楹联大全》(与人合作)等。主要擅长于新闻策划、深度报道、品牌策划、产品推广、歌词创作和新赋体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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